向禄临马

岁岁平安(八)

躺在床上,孟文禄脑海中浮现起近几年那些像电影一样虚幻,但的确是再真实也不过的事。

 

1937年淞沪会战,他从炮弹下经过,满脸焦黑,身边再无亲人,用嘶吼寻找他心中最后一缕光亮。那时,他无比庆幸自己找到了安心之魂。

 

还是1937年,上海、南京、北平、天津等地已被炮弹占领,他握紧他的魂来到武汉,却发现武汉也已经危机重重。所有人都在心里憋着一股劲:守住武汉!守住武汉!最终,四个多月后,中国军民以40万人的伤亡,造成日军近10万人的死伤。

 

可是,除此之外呢?

 

彼时,为将日军阻挡在豫东,蒋委员长采纳建议,决定挖开花园口黄河大堤。花园口决堤之时恰逢黄河上游的雨季。这一“焦土抗战”的行为,以冲毁140万民房、淹没近2000万亩耕地、80万人死亡、上千万人流离失所、在中原地带造成连年灾荒的黄泛区的惨重代价,使河南皖北5万多平方公里的地区沦为一片沼泽,中国才借此喘息之机调整了防线。

 

五步一尸,十步一马,付出千万倍的代价换来一丝喘息。孟文禄看着当初教过的学生们一个个奔赴前线,他站在空荡荡的教室,脑海中一直在回响:再难心安!再难心安!做点什么吧!做点什么吧!

 

可是,孟家不比以前风光,能做点什么呢?以前做生意时,鸦片为孟家赚了不少钱。可是孟文禄当家后,再也不许进行鸦片生意,收入来源减少了。此外,军工厂也是个烧钱的地方。出多入少,再加上举家迁移,折损近半。孟家如今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光鲜。有天晚上,张碧兰起床时,发现孟文禄去往祠堂对着牌位,跪了一晚上。她没有进去,在门外看了他一晚上。

 

1938年春天的一个下午,孟文禄抱着罗老虎的儿子在院子里玩,阳光下,孟文禄抱着孩子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走来,叔侄俩头发丝被光透过染成金色。二人眼神明亮,笑声爽朗,让人想到雨后晴空下碧草上哗啦啦滚下的水珠。过了会,孟文禄走近和康妮聊天的某人,严肃地说:“张碧兰,我们马上也要个这么可爱的小孩吧!”

 

康妮噗嗤一笑,转过脸对孟文禄说:“马上,是什么时候啊?”

 

张碧兰不动声色将茶杯里的水倒在手里,对着微微弯腰靠近她的孟某人忽然张开手,惹得某人直眨眼:“孟文禄,你要是再说话,我就叫你大珠小珠落脸盘。”

 

孟文禄一手捂嘴,一手抱孩子,面朝张碧兰慢慢退后,眼神里哀怨如海。

 

康妮捂着肚子拍着张碧兰:“瞧瞧他多么想要个孩子啊,你还不快给他生一个?哈哈哈哈哈~”

 

张碧兰也跟着笑起来。她当然知道他想要个孩子,不仅是因为孩子可爱,还因为孩子象征着希望。有了希望,天就会亮了。

 

那晚睡觉前,张碧兰贴近孟文禄的耳朵,悄声说:“孟文禄,我们一定会有个可爱的孩子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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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1938年春天起,孟文禄开始动用孟家全部关系,在各地筹集资金送往军队。他既给国民党钱,也给共产党钱。只要是与日军做斗争的军队,他从不犹豫给予支持。

 

1939年,孟文禄投资各种生意,从钢笔笔尖、面粉、棉布到军火,他样样不落。也是在这年年底,他与松下一雄达成协议,走私进来的货物三七分成。

 

1940年底,孟文禄长子出生,孟文禄为其取名为:天明。

 

1941年初,松下一雄主动接下日方逼迫孟文禄成为亲善大使的任务,除了打探情报,其实还有一个目的是挟持孟文禄重划利润比例。可谓是一石三鸟。孟文禄将计就计,上海寸土寸金,他也是时候回来了。如今的日本已经占领了上海华界和日租界四年了,孟文禄此时来到上海,要的是将金子带到前线,要的是浑水变得再浑,要的是更多国人的头颅好好长在脖子上,而不是埋在泥土里。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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