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禄临马

岁岁平安(六)

三月九日晚七点,李木华打开房间门。

 

“都看见了?”孟文禄拿着两个高脚杯,倚着门框。

 

“进来说吧。”李木华声音低低的。他有太多话想要问他了。

 

为什么他传递错误的情报,却会和松下出现在一艘船上救了我?

 

为什么他知道我的代号,却不和我接头自己杀死了松下一雄?

 

为什么我会出现在另一艘船上?

 

李木华坐在椅子上,眼睛急迫盯着孟文禄,嘴唇却抿成一条线,他想听孟文禄自己说出一切。

 

“我不和你说明身份是保密要求,即使是现在,我也不会给你透露更多的信息。”

 

孟文禄打开红酒,倒入杯中。

 

“我也确实没给你传递假情报。”

 

“那时间点错误是怎么回事?”李木华忍不住开口。如果不是时间错误,小梅老樊张砚他们不会死的。

 

孟文禄将另一杯酒递给李木华,轻轻出口:“可是,有人给我传递了假情报。”

 

他站起来,走了两步,最后走到窗户旁边,眼睛望着上海的方向:“李兄,你说,上海是不是个可怕的地方?”

 

李木华不知道孟文禄为什么突然转移话题,没有出声。

 

孟文禄抿了一口酒,转身朝他笑了笑:“不过很快我又要在那住一阵子了。”

 

“你什么时候安排的暗杀行动?”李木华不明白为什么孟文禄知道是假信息却完美杀死了松下一雄。

 

“三月七号晚十点。”

 

“那不是…”松下离开前的一小时,假情报上的信息。

 

“松下派银行行长设局,准备让我当亲善大使或是短命鬼。”

 

“可他没有想到”,孟文禄顿了一下,“我在武汉还算有点权力,行长恰恰就是我的人。”

 

孟文禄在武汉几年,虽说孟家不如在上海那般风光,可是也没有几个敢和孟家叫板的人。孟文禄十点得到银行行长的信息,决定将计就计,顺便决定亲自送海里的小鲨鱼一点礼物。他迅速打了两个电话:第一个是派人解救行长一家,解决那些松下派来的小鱼,让这件事在武汉杳无痕迹。第二个是打给罗老虎,让他在十一点前潜入松下所在的船,并和漕帮联系,两天内派一艘上海到武汉的客轮。

 

“然后呢?”

 

“然后就救了你,你就要杀我。”孟文禄摊了摊手。

 

“对不起。”李木华声音低沉。

 

“李兄,你是个勇敢的人”,孟文禄拍了拍李木华的肩,“也是个很有抱负的人。但你现在,实在不适合干这一行。

 

“有一分热,发一分光。我愿意为中国流血牺牲。”李木华握紧拳头,他想起几年前上街演讲被关进大牢生不如死的日子。

 

“没有国家需要无谓的牺牲。”孟文禄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。一个优秀的革命者应该有勇有谋,应该在行动前确定情报准确,在刺杀敌人前摸清敌人分布情况,应该时刻警惕不松懈。

 

沉默像一根线,比一整个冬天还要漫长。

 

“我想以我朋友的名义,送你去国外训练。”孟文禄的话像一缕阳光照在冰冷的湖面。

 

“‘天一’二字是取自宁波天一阁吧,天一阁以藏书和建筑有名。你应该好好利用你的知识做一点事情,谁说为中国发光只需要上战场牺牲?一个想要变强大的国家需要专家学者,需要文明传承,一个专家学者也势必比普通人更有威望去团结革命力量。”

 

“你愿意吗?”

 

良久,李木华重重点下头:“我愿意。”

 

孟文禄放下杯子:“三年后,我想看到一个学者李木华。”

 

“孟先生,我会的。”这是李木华第一次心甘情愿叫他一声孟先生。因为站在他眼前的孟文禄不是有钱有势的财阀,而是一个真诚有格局的爱国者。

 

“你已经知道我的代号,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是朋友了?”

 

“至少不是敌人。”

 

二人相视一笑。

 

窗外,明月高悬。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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